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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敏从和我聊到马子伟要投资的事以后，整个人态度完全变了。不再是那种热情和柔弱的样子。
我以为这是气候影响的。反正初秋的雨下个不停，潮湿而阴霾的天气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这在北方槐城，还是在夏末秋初的时节，比较少见。
杜敏离开槐城去上海培训学习已经一周多了，电话很少，走的时候也没有再提起新舞蹈的事情。我和马子伟就没有回话。老高倒是来了一次电话，和我聊起关于申遗的一些流程和要求。正如杜敏说的，需要经过舞台实践，那看来我们这事需要做长期准备的。老高说。我说，那就等杜姐回来吧。
我还和刚上班时一样，早早来到办公室，打完卡，就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范哥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结婚的事，向单位请了假。他的工作基本交给我还有另外一名助理徐艳。她比我早一年进的传媒中心。人长得非常漂亮，每天的着装不重样，语速快得像说绕口令。是我们部长最喜欢的员工，今年要调转到媒介部。因为范哥忙于结婚，暂时留在广告部和我一起师傅这块儿业务。范哥的业务占整个广告部的一半，可想而知，我俩平时要忙到什么程度。
“莉莉。。。”这是前台接待转过来的电话，“有个阿姨找你。”电话里前台很甜美的声音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会是谁呢？老妈？不大可能。我一边纳闷一边站起身向办公室接待前台走过去。
“曲阿姨？。。。”我立即认出来穿着一件墨绿色短袖绣花法兰绒上衣的正是章廷文的妈妈，我们学校的校医曲阿姨。她戴了一副玳瑁色的太阳镜，正转头扫视着办公室，我俩的眼光在这一刻相遇。
“莉莉。。。我是曲医生。。。”曲医生或许怕是我认不出来，直接轻轻地喊了我。
我快步走过去，“您好，曲阿姨。。。这边走。。。谢谢你小李。”我一边和前台致谢，一边引导着曲医生走进接待室。请她做到圆桌边上的吧台椅子上。
“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吗？曲阿姨？”我满腹疑惑地看着坐到我对面的曲医生。她没有摘下太阳镜，只是轻轻地说着。
“挺抱歉的，莉莉。我也没有你的电话，就冒昧地找你来了。是小文告诉我你的办公地点，她让我有急事先找你。。。是小敏的事，我联系不到她，小文还着急。。。”曲医生虽然说到的事很急，但她讲话的语气却很平静。
“您有什么急事？曲阿姨。慢慢讲。”我想起来杜敏自从送走了章廷文以后，就更换了手机号码和qq号码，等于说从通讯上完全断绝了和章廷文的一切联系渠道。我的手机号码杜敏也让我换掉，但是我告诉杜敏，所有客户都是留的这个电话号码，如果更换会影响我的工作，杜敏才没有坚持她的想法。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章廷文知道我的工作地点和杜敏的工作单位。
“小文在英国出了车祸，不过不是很严重。他想让小敏过去陪护一段时间。。。还嘱咐我先不要去小敏单位，他知道小敏住在你家，就告诉我先找你说说情况。”曲阿姨显得可怜兮兮地样子，让我不忍直视她的脸，心里忽然感到堵得慌。我没有马上说话，曲阿姨似乎以为我不高兴，连忙一副歉疚的口气，“真对不起，莉莉。要不是小文这么说，我这个当妈的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你。。。其实本来我已经买好了票，就是小敏不和我一起走，我下午的飞机也要走的。签证我已经办好了，就看小敏愿不愿意。”
“阿姨，我不是别的意思。。。小敏姐她不在槐城，她去上海参加教育系统的短期封闭培训，一时恐怕回不来吧？！况且，小敏姐的电话对外都是定时联系的，我现在也找不到她。回头我给小敏姐联系上告诉她，看她的意见吧。这样行吗？阿姨？”我很平淡而礼貌的回答了曲医生的问话，她似乎很满意也很无奈的样子。“这么巧那就谢谢莉莉了。请你转告小敏，就说小文非常想她。”曲医生说完，急匆匆地站起身，向我点了点头作为告辞，转身直接走出接待室，我随后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一边说：“阿姨慢走，我会告诉小敏姐的。”
曲医生的到来打破了我平静地工作情绪，堵心堵得我工作似乎失去了章法，每一样工作原本做的轻车熟路一遍就过，现在有的资料竟然反复检查还出现错误。害得徐艳问我，莉莉你怎么了，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上午那位老阿姨找过你，说啥了？整得你一点激情都没有？你先休息调整一下，喝杯咖啡吧，回来照做。
我红着脸，快步走进接待室，接了一杯热咖啡端到圆桌上，一边慢慢吹着热气一边看着手表。杜敏只有两个时段可以联系，一个在中午时间，一个在晚餐时间。她和周校长还有其他几名新老师是参加新教改培训的。紧张的培训时间从杜敏到了上海就一直没有来过电话。
整个办公区人来人往，都在满着自己的工作，我和其他部门的两名员工呆在休息间。我一边快速得喝着咖啡，一边拨通了杜敏的电话。电话那头想了好久，才听到杜敏疲倦的声音。“莉莉，你挺好的？想我了是吧？快说，啥事？”
我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告诉杜敏为好，“想你了你呗！老妈这几天也念叨你，说你身子不方便，上海那边又热。。。有件事你听听就得，小文妈妈上午来找我了，说小文在英国出点事，想找你过去陪他。。。”
杜敏疲倦中精神状态或许没在意听到的是什么，也或许电话信号差，没有听清楚。“莉莉，你再说一遍，曲阿姨找你干什么？”
“小文出车祸了，不过不严重。他想你过去陪他。”我急忙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担心杜敏受到惊吓。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姐，你听到没？”我担心杜敏是否过度反应，又紧张得问道。
“我知道了。”杜敏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再回答我。
“那你知道就行了，曲阿姨自己先过去了。”我又把后续的事情和杜敏简要地讲了。杜敏还是没有反应，随后她挂掉了电话。
我一直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办公室，忙到下班也没有再听到杜敏的电话和短信。这一整天的工作让章廷文的一个消息搅得稀碎。我也再没有心情继续加班，看着手表。徐艳看看我，美美的笑着，莉莉，别看表了，该下班就下班吧，反正咱们该干的都完成了。别太累着自己，明天见。徐艳转身走出办公室，其他同事互相道着别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就剩下我自己还呆在办公室发呆。
“莉莉，咋不走了？今天还要加班吗？等小范上班我要好好批评他，看把我们两个美女累的。”部长走到我们办公室门前，望着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叮嘱我早点下班休息。然后便匆匆的走了。
我随后也慢慢收拾好手袋，整理好办公桌，快步走出了办公室。保安大哥从电梯里走出，一边和我聊着一边向走廊巡视去了。
整座办公大厦已经只剩下值班的保安人员，只有零星的各楼层公司人员陆续走出大厦。天色很暗，大厦路边高挑的路灯已经开始亮起来。我招手叫了一部出租车，向家里方向开去。
“莉莉，小文出啥事了？”我一回到家，刚进门，老妈就焦急地问我。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老妈？”
“是小文妈妈找到的我，她和你姥爷都是老朋友了。是你姥爷给她的电话。她请我做做小敏的工作，到英国去陪护小文。”老妈很难过得也很难为情的看着我。
老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我俩，愁眉不展。
“老妈，你们都咋的啦？这事哪是我们能解决的？”我很焦躁地看着老妈。
“我中午给小敏姐打了电话，她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回应我。”我看着老爸在摇着头。
“你说这个事，曲医生说她今天就去北京，明天就走。说小文一直想着小敏，要她过去陪他。我没敢说小敏怀孕的事，你曲阿姨可怜兮兮地求我帮她说说情
，我也没敢答应。你看把你爸和我愁的。”老妈只顾着说话，直直的站着。
“老妈，你休息休息吧。这事我看咱们都别管了。这是小敏姐个人的事情。再说了，曲阿姨怎么会找到姥爷哪去？我虽然不敢当着老爸老妈的面生气，但还是很郁闷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敏晚上来电话了，“莉莉，影响你休息了。我给曲阿姨打电话了，我告诉她我和章廷文出国后就分手了，现在我不会过去照顾她的儿子。她没有回应我。”杜敏电话里讲得异常冷淡，声音有些嘶哑。她也没有和我谈起其他事情就道了晚安，我也闷闷不乐地撂下电话。不大一会儿，杜敏发来一条短信，向我道了歉，做了一个怪脸的文字图形。我笑了笑，心情转好。
这事没有继续发酵，直到杜敏拖着粉红行李箱出现在门前时，我和老妈开心地抱着疲倦不堪的杜敏，我们才知道，她在那几天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精神压力。
“小敏啊，你瘦多了。身体要紧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跑去开会？”老妈抱着小敏，流着眼泪。我接过杜敏的行李箱。一起进了屋。
“我挺好的，老妈，学校非常照顾我。”为了让杜敏好好休息，我没有说起曲阿姨找老妈说情的事，也没有说起新舞蹈的事情。杜敏似乎已经感觉到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只是很疲劳的笑了笑。
“莉莉，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杜敏和我一起上了床，神秘地笑着，“我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位好朋友，她是一位国际导游，蓝妹子。她在槐花节开幕上见过我，。在飞机上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她说她非常喜欢水鼓舞，想和我学习舞蹈。我告诉她我们正在筹建舞蹈工作室，她说她想加入咱们。她是省柔道队退役队员。咱们的大鼓这会有主打了。”杜敏兴奋地抱着我，认认真真地盯着我，“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喜事？”
“柔道队的？我的亲姐，哪能跳水鼓舞吗？”我似乎忘了自己的身材，但还是对杜敏选的人产生疑问。“多大的鼓需要那种体型来敲鼓？”
“我在上海学习期间，参观了那里的芭蕾舞团和美术馆。尤其是敦煌飞天舞蹈给我震撼极大。所以我又重新设计了几个新舞蹈动作，其中打击乐大鼓作中心鼓需要蓝妹子那样形态的演员。她进柔道队之前一直学习舞蹈。底子很好。”
“听你的，姐。这是一个惊人的好消息。还有呢？”我一边笑着问杜敏，一边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你是不是想问我，对章廷文的想法？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去照顾一个自私的男人。我再也不会牺牲自己的青春去为他服务。其实他只是坐在后座上闪了腰，并不严重，做了理疗以后恢复很快，开学也不影响。你说他让我过去不还是陪读吗？我除了陪读别的学习都做不成，他在英国给我找了一家公司让我就近上班。他妈妈给他租了一套小公寓，我过去只有为他做饭洗衣服，什么事业都没有了。”杜敏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
“是这么回事啊？”我吃惊地看着杜敏，就像她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一样，章廷文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学业，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牺牲自己个人生活。杜敏脸上燃烧着一种愤怒情绪，尽管这种情绪已经随着她的讲话渐渐释放出来，但我还是深深体会到杜敏被这种感情的折磨所带来的持久不退的伤痕。
“我懂了，姐。只是最终伤到伤害的还是你自己，有了孩子以后，章廷文不知道，他妈妈不知道。你一直这样隐瞒着能到什么时候？章廷文难道不想看到他自己的孩子吗？他要是这么爱你，他要是知道有这个孩子，他不会来找你要抚养吗？而且曲阿姨如果爱他儿子，对这个孩子不会来争夺吗？姐啊，这些事情你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杜敏笑了笑，“这和他，和他妈妈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从来没有任何婚姻上的关系。”杜敏的冷笑在这个初秋的透着一丝丝凉意的晚上，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