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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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战马,然后就来接裴该,牵着绳子,把裴该牢牢拴在一根木柱上。

离开不久,牧奴又从大营折返,在裴该面前摆下一碗清水和两块粗面饼,然后解开他一只手,自己挺着长刀跟旁边儿监视。裴该心说看你的体格,就算手中无刀,我也根本打不过啊,何必如此警惕是不是因为自己白天逃过一回的缘故微微苦笑,便即取饼来吃,端水来饮。

他倒是也想过绝食的,但一转念,吃饱喝足了才有逃跑的可能,真要是饿得半死,那就等于彻底断绝了自己的生路啦生路固然渺茫,也不应该彻底放弃。

吃喝完毕,又在老牧奴的监视下解了手,完了才被重新捆好。老牧奴又离开一阵子,回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貌似是喝了点儿酒,还特意朝裴该笑笑,做了几个手势,那意思大概是:

今日战胜,得赏喝了些好酒,真是太惬意啦

裴该不知道才被攻灭的晋军究竟是谁的队伍,但是看情形主要是胡兵抢掠所得军中应该有不少财物,难道说,他们行军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好酒若是胡人自己的酒水,估计老牧奴不至于那么兴奋吧。

随即老牧奴便在马厩里和衣而卧,距离裴该也就两米多远,时候不大,便即响起了浓重的鼾声。裴该心说这倒是个大好机会,只可惜这绳子要怎么才能磨断或者挣脱啊你老兄绑松一点儿会死么

试着努力了一阵子,却根本是无用功,心灰意冷之下,他就觉得困意上涌,正待按惯例背靠着木柱朦胧睡去,突然之间,耳旁隐约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裴该勉强睁开眼来,借着朦胧的星光和远处的篝火,就见一道黑影从马厩后面蹑手蹑脚地蹩了出来。

他心中疑惑,瞪大眼睛望去,好不容易才大致看清了,那竟然是名女子。这女子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仔细分辨之下,发现对方中等身材,高挽发髻,穿着一套粗布衣裳,象是谁家的仆妇。最终,那妇人就来到自己面前,先瞟了一眼鼾声大的老牧奴,然后才曲膝蹲下。

两张面孔相距咫尺之遥,互相打量。裴该看对方大概三十多岁年纪,双眼红肿,可能才刚哭过,越瞧便越觉得此女相貌颇为眼熟,理论上自己应该是认得的,可惜却死活想不起来。

此世裴该的记忆,应该就隐藏在头脑深处,必须仔细思索才能逐渐发掘出来,但他这两天就光想着怎么逃跑,或者该怎么去死了,就没什么功夫回想往事反正迟早要死,搞清楚裴家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么

他在观察那妇人,那妇人也在瞧他,也就一两息的功夫,突然间张开檀口,压低声音唤道:“文约”

裴该心说咱俩果然是认得的啊,但你究竟是谁呢凝视这妇人,却仍然回想不起来。

就听妇人继续说道:“听闻文约宁死不肯从贼,不愧为我裴氏子孙”裴该心说你也姓裴么还是别姓嫁到裴家来的他完全不明白该怎样称呼,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只好愣愣地盯着对方,却不说话。

好在那妇人也并没有问他的意思,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昔日我劝汝兄弟随王玄通子孙同往建邺,汝兄却不肯去,如今可懊悔么”说到这里,眼中似乎又有清泪垂下。

裴该还是箕坐在那里发愣,脑海中千廻百转,想要弄明白妇人话中的含意。“同往建邺”,建邺,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啦,啊,那里将会有“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有南渡风光、六朝烟云自己本该跟什么“王玄通子孙”一起到建邺去的吗那不就可以暂时躲避兵燹,说不定无灾无难地过完这无意义的又一生吗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不去“汝兄却不肯去”,那个叫裴嵩或者裴崇的家伙,为什么就那么没眼光呢而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为什么就那么听哥哥的话呢

正在冥思苦想,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这才恍然发觉,那妇人竟然掏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来,正在试割自己手上的绑绳。裴该急忙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双手略略一挣,已将绑绳扯断。

随即那妇人倒持匕首,硬塞进了裴该的手中,嘴里低声说道:“汝兄前往蓬关游说陈午助守洛阳,文约若能逃得掉,可以前往相会千万说服道文,中原兵燹不息,最好还是逃到江东去吧。”

裴该将匕首牢牢捏在手心里,开口问道:“你和我一起逃么”

那妇人伸出一枚手指,竖在嘴唇上:“嘘我一妇人,如何逃得了汝千万小心,若是死在此处,将来我又焉有脸面去地下见钜鹿成公呢”随即直起腰来,又瞥了和衣躺在一旁的老牧奴一眼,这才倒退着,一步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裴该愣了一下神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这是在做梦吗难道这就有机会逃出虎口去了不,不,这里还是胡汉军的营地,想要逃走,哪有那么容易啊那么逃么当然要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必须要牢牢把握住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轻轻抖了抖发麻的双腿,正打算蹑手蹑脚地蹩出马厩去,突然间耳旁的呼噜声瞬间止息。匆忙转过头来一瞥,就见不远处两点暗星闪烁那是老牧奴的一双眼睛,那家伙竟然醒了

第八章记忆碎片

裴该没想到老牧奴竟然醒得这么快,自己貌似才刚见着点儿曙光,却又瞬间沉入黑暗之中,就不禁觉得血液冻结,双腿也有些发软。他牢牢地盯着那老牧奴,就见对方虽然略扬起头来,望向自己,目光中却尚有迷离之色,随即伸手一撑地面,便待翻身坐起。

裴该手心里冷汗渗出,不自禁地就是一紧,只觉触手硬冷那是匕首的木柄啊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双膝微曲,脚尖狠狠一蹬地面,随即猛地便蹿将过去,左手去按老牧奴的嘴巴,右手挺着匕首,平端在胸侧,尖刃向前,直接就扑入了对方怀中。

匕首微微一滞,随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此一往而无前裴该就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在右手上,而捂住老牧奴嘴的左手,也分明感觉到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老牧奴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轻响,双瞳当即便散了。

四目相对,距离咫尺,鼻尖都几乎碰触到一起,裴该就这么着冷冷地、残忍地瞪着老牧奴的眼睛,一直到对方的双眼虽然仍然大睁,眸中却分明没有了活意,这才用力按下左手,把尸体放平在地面上好在地上铺着干草,并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响动来。

他想要将匕首从对方胸口抽出来,手上又是血,又是冷汗,就不禁一滑。匆忙在衣襟上抹了一把,这才得以顺利取回武器。老牧奴是不再呼吸了,裴该却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一颗心如同被怪物利爪牢牢攫住似的,每一下跳动都极其的艰难

我杀人了杀人了

他就觉得嗓子发干,内心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并且用力咽下半口唾沫。随即上牙一咬下唇,用剧痛勉强驱散了心中无底的恐惧是胡人,手上肯定也沾了不少无辜者的血,杀该杀

可是,胡人又怎么了胡人不是人么是否沾染过无辜者的血,也不能任凭一个凶手凭空臆测这是在给自己杀人找理由么裴该不禁想起了前世听说过的一句话“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别人可能不狠吗自己都不怕死,还会怕别人死吗”

他特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摇摇头,竭力摆脱脑海中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思考社会伦理学问题的时候啊,第一要务是赶紧逃出胡营去,否则岂不辜负了那妇人的一番好意她肯定也是冒着死亡的危险来救自己的,自己又怎能不加以万般的珍惜呢

直到这个时候,裴该的思维才重新正常地活跃起来。他又愣了一下,随即三下五除二把老牧奴身上的旧羊皮袍子剥下来,罩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还摘下对方的毡帽,遮住了自己发髻,并且把帽沿扯得很低,几乎盖住双眉。

想要带上老牧奴的长刀,但入手沉重,而且总感觉无论握着、佩着,都肯定会影响灵活性,想了一想,只得放弃。他倒转匕首,木柄还在手心里,尖刃却藏入袖中,然后压低身子,放轻脚步,快速然而警惕地向马厩外跑去。

胡营中不少地方都点着篝火,几座军将大帐之外还高燃着火把,但是因为扎营并无规划,所以各处阴影纵横,互相交叠。裴该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暗影之中,蹑手蹑脚地朝营地的外圈小步疾行。

他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里,因为知道自己想要偷出胡营的成功几率相当之低。刚才之所以能够一击得手,是因为老牧奴饮酒大醉,虽然从梦中惊觉,却还没能很快清醒过来;如今若是当面撞见几名彻底清醒的胡兵,就自己这孱弱的身体,又能打得过谁恐怕就连同归于尽都是奢望吧。

不过再一想,若真是难以逃脱,反正有匕首在握,还不如直接反过手来,捅穿了自己的咽喉算了。若是不得求生,那就干脆求死,也免得被胡人拷问出那妇人来虽说自己下定决心,绝不会牵累到那妇人,但这具躯体并没有遭受酷刑的经验,还是别对自己的意志力报有太大期望为好。

这一有了死的觉悟,脚步反倒变得轻快起来,头脑也格外清醒,再无旁骛,一门心思躲避不时巡行而过的哨兵。今日正如裴该所想,东海王世子司马毘的华贵马车上不但装载了数量惊人的财货,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装了几十坛美酒若无好酒佐餐,王世子根本就不可能捱得过计划中漫长的旅程啊蘷安缴获这些美酒以后,便即酬答士卒,几乎人人有份,全都给分了。故此就连哨兵也难免带了三分酒意,再加上被迫分出不少人手来看管新掳获的晋人,以及根本没料想到营内还有人敢逃跑,警惕性大降,竟然被裴该一路有惊无险地蹩到了营地的一角。

他在黄昏扎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方向,距离囚禁自己的马厩最近,不过一条浅浅的壕沟和几道拒马而已。拒马终究不是砦栅,并不连贯,好方便随时打开通路,以利守军发起反攻究其实质,这些简陋的措施只防夜袭,胡兵对晋兵从来轻视,根本就没有据营而守的打算。

越是接近成功,裴该越是不敢大意,找到一片火光难及的昏黑的地域,几乎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爬出了拒马阵,进而又翻过了壕沟。但即便暂时脱离了胡营,他也不敢直起腰来,仍然佝偻着身子,就象一只受惊的野兽一般,努力向远方黑暗中奔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仿佛黑夜永远没有尽头,而自己也永远不知道疲累似的,直到转过头来,远远的只在地平线上望见一派昏暗的光芒,裴该才终于感觉到骨软筋麻,不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几乎再也难以动弹,唯有嘴巴张开,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连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但是裴该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停,坚决不能停步等到红日再升,石勒和蘷安发现自己逃跑了,一定会派兵出来寻找的,这豫西大地上几乎一马平川,胡人又个个都有坐骑,自己两条腿,难道还跑得赢四只蹄子吗

自己若也有坐骑就好了但那只是无意义的奢望罢了,胡马都各有其主,不是自己从厩上牵一匹下来就能放心骑用的昨日白天妄图跑路,躲入松林,坐骑不是一声呼哨就停了步吗既吃了亏,怎能不长记性再说了,真要是牵着马,自己也未必能够顺利遁出胡营

裴该仔细地考虑了片刻,抬起头来借着朦胧的星光,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最主要的是找到了洧水的方向。

洧水是中国有记载的最古老的河流之一,诗经中即有“溱与洧,方涣涣兮”的诗句。此河发源于河南郡阳城县境内,迤逦流向东南,最终注入颍水。估计胡营的位置是在洧水东岸,洧仓之南,许昌西偏北方向,等到天明之后,他们拔寨启程,是一定会渡洧而西,返回许昌去的。在这种情况下,石勒或许会判断自己往东逃了吧自己肯定不会跑去许昌啊,为什么要往西难道想要逃回洛阳去吗洛阳已是死城,如同司马毘那般出逃之人络绎不绝,相反入洛而自蹈死地的则几乎绝迹。

那自己不如就假装“自蹈死地”好了,置之死地才有可能后生渡过洧水去,或许对于掩盖自己的足迹有所帮助,而且渡洧后一路向北,也同样可以远离许昌当然啦,洛阳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的。

蓬关应该在许昌东北方向,据那个妇人所说,自己的兄长裴嵩或者裴崇应该就在蓬关。其实裴该的灵魂来自于两千年后,与这具躯体原本的亲眷都毫无亲近感,并没有寻亲访故的意愿,但若就此南下江东,千里迢迢,自己有衣无食,可该怎么孤身一人行走那么漫长的道路呢即便想要乞讨果腹,中原大地上屡遭兵燹,很多地区数百里都无人烟,就算要饭恐怕也要不着吧

不如先去蓬关找到那位兄长,然后再劝说他跟自己一起逃往江东为好。

裴该就这样趁夜游过了洧水洧水并不宽阔,水流也缓,再加上他前生终究是学过游泳的,这才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抵达了西岸。可是身上的衣物浸透了水,沉重得无以复加,两条腿更象灌了铅似的,几乎再也走不动道了。

裴该咬紧牙关,竭力驱使着即将散架的躯壳,好不容易才离开河岸,躲进了附近的一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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