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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该既观察敌人,也观察己方,发现这支祖逖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放在这一时代,确实勉强可以算是“强兵”了,起码不比他在石勒军中所见过的那些中原步兵为差。虽然敌众我寡,但利用地形之便,再加上本军是主场战,心理上也有优势,大获全胜或许无可奢望,但把胡军牢牢拦挡在此处,应该问题不大吧。除非支屈六真打算不计粮秣损耗,也不怕坐骑陷身泥沼,又有合适的向导,绕路而行,迫使己方后撤守城,否则最多三天,必然撤退。
裴该真没打算跟这儿留下那位月支族的老朋友,只要能把他赶走,别来妨碍自己种地,那便于愿足矣。
裴该不去掣肘战事,刘夜堂却不能对他不闻不问,真当是竖在阵中一杆无言的大旗,时不时地会派人过来禀报战况,同时也对下一阶段的战事做出预判。根据刘夜堂所说,胡军貌似还并没有转道或者分兵的意图,那么继续在坚阵前耽搁下去,最多黄昏时分,就必然后退扎营。今日晚间,可以尝试用精锐小队摸黑前往偷袭,若能得到淮上巡船的策应,必能大胜一阵。
裴该笑着说:“回报汝家营督,一切唯命是听,不必有所顾忌,亦不必事事请示。”
大概隔了将近两刻钟,胡军又再发起了第二次进攻,但派来的仍然不到百骑,并且没能跑近就撤回去了。晋军的步弓虽能及远,但准头太差,最终一人一马都没能留下,只有大概三名胡兵活蹦乱跳地带箭而还。
甄随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朝裴该一拱手:“老末将请命,到前阵去,我弓力强,射得远,敌若再来,必能多留下几个”裴该问他:“可有与夜堂商议”甄随一撇嘴:“那厮只是不允,故来向都督请命。”
裴该笑道:“我既将重任托付夜堂,汝也须听他将令。且汝今为一营之主,岂可孤身前出,暴虎冯河”甄随一瞪俩眼,茫然问道:“啥暴虎蓬山营旗上也只是豹子”裴该不耐烦地摆摆竹仗,把他给轰走了。
战斗自午后打响,一个多时辰里,胡骑一共就冲了这么两次,也不知道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打算撤了哪,还是想要疲乏晋军。当然刘夜堂早有防备,每隔两刻钟便命士卒变阵,替换部分人下来休息要知道一直端着长矛是很累的,更重要是维持队形,神经紧绷,必然不能持久。
裴该逐渐感觉,这仗打得比当日远观石勒军进攻王赞所守备的阳夏城还要无聊,好几次憋了哈欠不敢在人前真打出来。不过他也很清楚,战场上丝毫松懈不得,别看这会儿打得缓,真到白刃交锋之时,局面瞬息万变,那时候想要打慢一点让你仔细观察和思考,进而及时将指令传达到前线各小队去,那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眼瞧着胡军远远地整队,貌似打算发起第三次冲锋。刘夜堂立马在裴该侧前方约六七步远也就是十米开外手执长刀,随时准备用口呼、刀舞的方式将指令传达给身旁的掌旗人、司鼓人,掌旗人再以磨旗的方式、司鼓人以擂鼓的方式,通过视觉和听觉的相互印证,把指令传递至第一线。这些手法,兵书上是基本不写的,裴该也几乎一无所知,都是军中世代相传。裴该琢磨着,等打完这仗,我也必须仔细研究一番才好身为主将,岂可不明旗号,不通金鼓那不变成王衍了嘛。
说真的,当世有过王衍之辈,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裴该身上的压力我就算再次,也到不了他那种程度吧,昔日有王夷甫垫底,我可为“烈士”,将来有王夷甫垫底,说不定我还能成为“名将”嘞。
正这么想着,耳畔忽闻一声鸣镝,随即杂沓的马蹄声响起,胡军又开始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晋军兵将的主要精神全都放在正面,只有裴该无所事事,满脑子胡思乱想,其感观对于侧方也有一定的察觉,当下不禁一愕咦,这鸣镝声不是从对面传来的是哪儿在射鸣镝
鸣镝乃胡骑专用的号令因为战马疾驰冲锋时不易看清旗号,也不好背着面大鼓来擂晋军中用得不多。所以一听鸣镝响,就知道是敌人下指令了,但为什么不是在正面,而是在侧翼呢
裴该忍不住便转头朝岗上望去,正好瞧见高阜坡缓处,灌木丛中,有几骑缓缓驰出,马上骑士毡帽皮甲,头插白羽,手执马弓我靠这是胡人啊他们是怎么蹿到岗上去,进而跑到咱们侧面来的
祖逖及其部下曾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勘察淮阴县内地形,最终择定这处蒋集岗为城西御敌的第一道防线。然而蒋集岗虽在蒋集乡内,距离淮泗乡却不甚远,陈剑为淮泗土著,跟周边游逛、探查的时间,几乎跟他年纪差不多大,有二十来年,对于某些隐秘道路的认知,又岂是匆匆而来的祖逖可比
他知道在蒋集岗侧面有一条小路,不必要穿越破釜塘附近的湿地、沼泽,便可沿缓坡直至岗上,然后翻越到岗北来。道路很狭窄,最多只容三人并行,而且战马跑不起来,只能牵着走,但用来通过一支小部队,奇袭晋军侧翼,已经足够了。
因为淮河流域基本地形还是以平原为主,丘陵为辅,不比蜀中,蒋集岗上这条小路,比起昔年邓艾率军偷逾的摩天岭,就有如后世国道之比乡间土路一般。支屈六虽是北人,在中原各种复杂的地形中打仗也非止一日了,一听陈剑的描述,当场得出判断:“此计可用”
支屈六虽然忌惮裴该有诸葛亮之能,但并不能确定裴该就身在蒋集岗,他判断自己所面对的,可能只是裴该麾下某员偏将而已为一州之主,裴该未必会离开淮阴城啊。想那诸葛亮初出祁山,也曾错用马谡,即便对面不是马幼长,我也未必能比张俊,终究有这名上天赐予的向导,可以突出敌侧,赢面还是相当大的。
倘若没有陈剑的及时出现,不但献图,还指出来一条秘道,估计支屈六一听说蒋集岗有晋军屯扎,在观察一番地形后,就直接掉头回去了裴先生料敌机先,凭险设阵,我就算兵比他多,又有啥用不如去休。
可是如今有一条隐秘的小路在招手,支屈六素来胆大,不惮行险,不禁就跃跃欲试。于是他分出一百精锐骑兵,以陈剑为向导,约定鸣镝为号,到时候侧翼骚扰,以乱敌心,正面再展开猛烈的突击,不怕不能赢得此战。
所以在蒋集岗正面,胡军的两次冲锋才如此疲沓,根本没用全力当然啦,受地形所限,想使全力也未必使得出来就是既想牵绊晋军,吸引其注意力,又怕遭受太多无益的损伤。要等游军真的翻过蒋集岗,射响鸣镝,才会真正发起迅猛冲锋。
一直到鸣镝响起,支屈六都还不知道裴该也在蒋集岗。一则是距离太远,裴该又没有立马阵前,所以瞧不清楚;二则虽有“都督徐方军事”的大纛飘扬,问题支屈六不认识字啊,他手下倒也不全都是文盲,还有几个半文盲,但没人想到过要提醒主将
支屈六只是觉得,对面之敌颇为勇悍,进退趋避也颇有章法果然不愧是裴先生带出来的士卒啊,几乎为我平生所见晋卒中最强悍者
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时辰,眼瞧着红日已然西斜,光芒开始昏暗起来,胡汉游军终于在陈剑的引领下登上了蒋集岗,随即整顿队列,放出鸣镝,然后便朝着岗北便直扑过来。好在此坡虽缓,灌木却多,牵绊了马足,使他们不能放胆疾驰,否则怕是裴该还没回过味来,就会被人乱箭射成筛子了
但即便如此,侧翼胡骑数量很少,主要目的是动摇晋军固守之心,冲乱晋军的阵列,所以还隔得老远就开始放箭了。羽矢从天而降,落在晋阵之中,当即便有六七人惨呼倒下,数量虽然不多,士气却为之一夺眼瞧着正面敌人就要冲过来了,这侧面又遭到突袭,我只能瞄一个方向,这可如何是好啊同袍们能够挡得住敌人,援护好我的侧翼吗
晋阵当即大乱,有几个胆怯的甚至抛下长矛、弓箭,转身就跑。
这也是古代军队的通病了,顺风仗人人能打,一旦遭遇挫折,或者遭受到意想之外的攻击,还能够保持整列完整、死战不退的,一百支军队里都找不出一支来即便祖逖,也不可能用短短半年时间,只靠着几次小规模剿匪行动,就训练出处变不惊的强军出来的。
裴该不禁大吃一惊,当即举起竹杖来,朝着才从自己马旁跑过的一名小卒肩上狠狠抽下,口中大叫:“都不要动,退后者斩”估计他那伞盖和大纛太显眼,正面瞧不清楚,侧面蒋集岗上的胡骑可是看得分明,随即他又这么叫唤了一嗓子,当即便有数箭直朝裴该射来。
好在距离尚远,箭未及身,其势便衰。但独有一箭,直奔着大纛就来了,只是略有些偏,被旗角迎风一扫,便即跌落,无巧不巧,箭羽扫中了裴该坐骑的左目。那畜牲当即嘶鸣起来,一尥蹶子,险些把裴该拋下地来。
裴该所骑的这匹,不算什么好马,基本上就没有上过战阵一则好马性劣,裴该自忖未必驾驭得住;二则他是不打算亲临前敌,舞刀冲杀的,故此把好马都让给了军中战将受惊后当即奋蹄长嘶,随即转过身来,四蹄撒开就落荒而逃。裴该被迫伏低身体,双手紧紧搂着马脖子,好玄没给颠下来幸亏有马镫辅助,否则堂堂裴都督怕是跑不出一箭地去,就会翻身落马,摔个七昏八素
裴该既逃,大纛立倒掌纛的小校必然也跟着主将跑啊,这一跑起来,还怎么可能把旗帜稳稳地直立起来晋军本来就已经开始混乱了,见此情景,瞬间崩溃,几乎是人人转身,个个弃械,跟着都督就直朝淮阴县城方向狼狈而逃
第四十六章空城计
战马才一掉头,裴该就不禁在心中长叹道:“完了”早知道我就不到蒋集岗来啦
他虽然把指挥全权都交付给了刘夜堂,但自己一军统帅的地位是不会变的,立于阵中,必然成为众兵卒关注的目标,大纛向前,则人人奋勇,大纛若缩,必士气跌落如今自己这么一跑,无疑大纛也会跟着跑,那还有可能继续保持阵列不散吗
说起人心、士气这类无形的因素,裴该终究身带着两千年的经验,不论执行经验,仅仅认识程度,真不比当世名将为差。那些以为只要人多就能打胜仗、士气易鼓而难泄或者起码己方是如此的废物,即便是武人,估计水平也比王衍之辈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裴该当即便意识到:这仗败了,而且败得很难看我怎么就如此倒霉呢初次将兵就吃这么大一个亏不但未能挫败敌势,而且这一败逃,说不定连淮阴城都难以守备,经年心血,将瞬间化为乌有如今只能期望敌军数量不多,还无法快速扫荡整个淮阴县,我赶紧领着残兵逃去射阳吧然后,便只能行文向王导求救了
想必败报传至建邺,王茂弘一定笑得很开心吧。
眼前不禁浮现出王导那张严肃刚正的面孔,虽然完全想象不出那厮得意地笑起来是什么德性,但不行,我丢不起这个人裴该一面尝试勒停坐骑,一边在心中默默地算计,最终下定决心:老子不退就去守淮阴城,能守一天是一天,倘若祖逖闻讯能够及时赶回来,或许尚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否则的话,战死就战死了吧此番穿越,已经相当程度上改变了历史了:祖逖提前北伐,石勒延后建基,郗鉴落于敌手说不定蝴蝶翅膀效应传播,就能比原本历史的走向要更好呢倘若如此,死又何憾
而即便历史进程没能变好,反而更加糟糕,反正我死都死了,也就不必去喟叹啦。
他忙着勒停坐骑,但是坐骑奔跑之势才刚一缓,就又被败兵所冲,再次提速,裴该的马术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终究不是打小便生在马背上的胡人,结果勒勒停停,停停走走,等终于彻底稳住了坐骑的时候,一抬头,前面都已经是淮阴城西门了。
好吧,终于逃回来了,赶紧进城去防守吧。
眼瞧着西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败兵们一拥而入。当然也有几个胆大一些的,瞧见都督停了马,便即围将上来,挺械守卫也有空手的,因为武器早跑丢了。裴该一瞧这样可不成,士气如此涣散,即便都逃进城去,恐怕也没啥胆量登城御敌啦,耳听得城上隐约传来卞壸的声音:“使君请快进城”裴该不禁把牙关一咬,当即拨转马头,然后踩着镫直立起来,高举竹杖,扯着嗓子大叫道:“都不要乱,有序进城”
他终究是一州之长,全军之帅,这一声喊多少发挥了一些用,聚拢到身边来的兵卒越来越多。裴该随即跳下马来,大吼一声:“都是这孽畜,载我脱阵,罪不可绾”随即拋下竹杖,就腰间抽出刀来,用尽平生气力,朝着马项就是狠狠地一刀捅去。
刀入皮肉,鲜血标出,那畜牲惨嘶一声,当即侧向软倒,倒扯着裴该一个趔趄,赶紧松手放刀他实在没力气再把刀拔出来了。
又是马嘶,又是血标的,这一幕惊到了众军,还在跑的逐渐放缓了脚步,聚拢在裴该身边的也就此略略定下神来。只见人影一晃,甄随又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一把揪住裴该的膀子:“都督快走”
裴该喝道:“休得慌张”随即问他:“刘夜堂何在”
“率部断后,但恐不能久都督还是赶紧进城去吧”
裴该一伸手:“将汝的刀与我。”
甄随闻言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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