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子里满是温柔，沈桑宁暗自怔住，好一会儿才行了个礼，目送他离开。
古丽和法依则走的这天，和他们相熟的人将他们送至西凉城门外，两人未见一丝伤感，倒不如说能回到河西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对他们来说，正如将鸟儿放归回天空。
两人骑在马上，真是一对意气风发的璧人，沈桑宁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苏勒，不知道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般配。
“多保重！”法依则抱了抱拳，便和古丽一同驾马离开了。
两人动作几乎完全一致，体现出惊人的默契，沈桑宁忽想起古丽曾经说，她骑马是法依则教的，如今看来，命令马匹的音调，骑在马上前倾的姿势和角度，都如出一辙，便知她所言不虚。
沈桑宁想，他们认识太久了，十余年的青梅竹马，如今又结成夫妻，早已经将彼此的习惯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才会方方面面都显得般配。
但她和苏勒才认识不过几个月。
见古丽和法依则的身影渐远，在茫茫大漠里变成两个小点消失了，沈桑宁忽然觉得有些低落，正欲自己上马回程，腰却忽然被握住，身子一轻。
和往日一样，沈桑宁又被抱上了马。
她坐在马上，比苏勒高出一些，据理力争道，“我现在会上马了！”
他仰头看着自己笑：“我忘了。”
“这都能忘。”沈桑宁也被逗笑了，“这几个月你都是白教了么。”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口中啧啧称奇，赶紧上马，不过心里都有了计较，不远不近地掉在后面，给王上王后留出了一片无人打搅的空间。
苏勒怎会忘记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上马，而且能游刃有余地骑马行走了，只是刚刚看着法依则和古丽并肩而行的样子，他心中的感触，其实同沈桑宁一样。
所以就忽然想抱抱她。
没有正当理由，众人面前，他只能抱她上马。
沈桑宁走了一阵，一偏头，发现苏勒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苏勒摇摇头，唇角含着笑。
他在想，他和沈桑宁，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的。
－
“王上，这便是从那巫医口中打听出来的，香药的使用情况。”
胡塞拿着一份羊皮卷，恭敬地呈现给苏勒看。
苏勒拿过，淡淡地扫过上面的名字，果不其然，因这药用到了一份关键稀少的药材，而这药材几乎只有在制作这香药时才会使用，因此从药材的采买和使用情况，便可管中窥豹。
苏勒在上面看到记录，这药，前首领就取过不下十次。
他富有整个西凉，姬妾众多，那些女人们也都愿意献身。
苏勒阖了阖眼，几乎轻而易举地想到，这不下十次香药的取用，肯定有不少是用于自己母亲身上的。
因为他来自大孟的母亲，对被掳走这件事深恶痛绝。
而取药的那个人，偏偏是自己血脉上的生父。
再次睁眼时，苏勒眸中翻滚着的神情重新平静下来：“你看着办，情节轻的撤职，严重的流放。”
胡塞背后一木。
虽说这名单里人不是特别多，但也不乏对西凉有功的臣子。
此事重大，胡塞跪下：“王上。”
“下去吧。”苏勒将那张羊皮纸撕碎，“用下作手段强迫女子，何谈英雄。”
此令颁下，不免有一些不赞同的议论，但苏勒未有一丝心软。
一番整治之后，倒是叫西凉上下气氛更为肃然。
沈桑宁隐隐听到风声，她知道原委，也素来厌恶强迫女子的人，甚至有臣子的家眷求到沈桑宁面前，沈桑宁只淡淡把这些抹泪的妇人扶起来：
“他背着你做这些下作的事，你倒替他求情？”
约摸几日后，大家都明白了，王后和王上一条心，实在是没有突破口可言。
不过，沈桑宁倒留着心，她去找过苏勒，想集中一些不识字的女眷们学学西凉话的书写。
苏勒允了，她便辟了一处营帐，那些故事书又被重新翻了出来，竟如同大孟的私塾一般传来了念书的声音。
后来，沈桑宁自己也动了心思，开了一门简单的医术课，也引得三四名对此感兴趣的女眷们前来参加。
苏勒偶尔路过她的“学堂”，兴致到了，会在门口站一会儿，有一次乌烈有要事找他商量，竟在“学堂”门口看到他，更是啧啧称奇。
一向觉得所谓巫术卜筮不过是怪力乱神的乌烈，偶尔也会真的觉得，这来自大孟的王后是不是真给王上下了降头。
时间一晃而过。
西凉的夏季本就极快，几乎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中途又下过两场雨，伴随着第二次雨落下来，带着冷意的风便从北边吹了过来。
法依则事先给苏勒递来一封信，汇报前线情况的同时，也提到那从大孟过来的商队，近日在河西绿洲处停留，不多时将会进入西凉地界进行商贸。
他倒是记得苏勒当日随口一句话。
大孟商队来的那日，沈桑宁和云岫、柳絮急匆匆地去看，商队的骆驼慢慢悠悠，背上驮着货物，驼铃声悠扬。
货物中有一些布料，绒毯，晒干的药材，还有一些诸如磨喝乐之类孩童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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